解冻的猫 第一部 复活的黑猫 B面 第一章 我们猫可不像你们人类,对自己和族群的过往都有着浩如烟海的记录。而我们呢,除了遗忘,就是遗忘。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没有文字,记不住那么多事情。不过我记得你们人类自己也说过:“生活之所以美好,就是懂得了遗忘。”
你看我的模样,也许会夸我是一只有故事的猫。不过我宁可自己没有什么故事可炫耀,因为每一次回忆都让我有身临其境的窘迫、艰辛和惊险。
我算是幸运的吧,一般的野猫,就是你们说的流浪猫,活不过人类的三年,而我的流浪生涯,在第六年结束了。这个年龄对于猫来说,就是不折不扣的不惑之年。
在我开始讲述前,先给各位说一下我刚吃的午餐吧。一份三文鱼味的猫粮,加上水煮牛肉粒和手撕鸡胸肉,里面还额外拌上牛磺酸,还有一盆纯净水。味道嘛,真不错!
各位看官,现在开始我要讲自己的故事了。
起点,就是八年前的一个夜晚,那时冬天虽说就要结束,寒风却依然刺骨,但春天已经开始悄悄登场了。
在这座城市的一个角落,一座废弃的仓库里。我和我的兄弟姐妹来到了这个世界。
当然一开始迎接我们的就是呼呼的风声,让这个阴森的房子显得更加冷清和空旷。
五只小奶猫,三只狸花,两只黑色。我就是其中一只黑色的小奶猫。
一开始我们都没有睁开眼睛,靠着母亲的气味和体温,我们扭动身体,伸出小爪子,慢慢接近它的肚子,然后又找到奶头开始吮吸乳汁。
我们的母亲奶水不多,我们几个用脚掌顺着它的肋骨反复挤压它的胸部,要反复很多次,才能喝到一点点奶水。而母亲则用带着刺的舌头,反复舔我们的毛发,舔我们的嘴唇。这种带着酥麻的感觉,一直在我记忆里完好无损地珍藏着。 有时候,我们会在母亲的怀里甜蜜的睡去,醒来后发现四周冰凉,母亲却不在身边。于是我们几个会慌慌张张地蠕动自己的身体,往往在不知所措的时候,重新感觉一股暖流再次贴近我们的嘴唇和躯体——母亲回来了。 几天后,我们相继睁开眼。
首先兄弟姐妹的样子,在眼前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然后是我们的母亲的样子,大眼睛、长睫毛、长耳朵、灰色的毛发、黑色的条纹,是那么漂亮。
当我们的目光开始向周围延伸搜索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斑驳的墙壁和挂满蜘蛛网的房梁,还有堆积在地上的旧报纸,在墙上随时要掉落的旧标语。
仓库大门虽然有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紧关着,却没能让这个仓库与世隔绝。我们的母亲是从铁门下面的缝隙里钻进来,然后安安静静地生下了我们五个孩子。但是我始终不知道,那是不是母亲的第一次怀孕。
当我们的眼光开始灵活地扫视周围这个世界的时候,母亲在我们面前一天天消瘦下去。
有一天喂饱我们之后,她外出找东西吃。在等待母亲的时间里,我们兄弟开始相互打闹嬉戏,用小爪子试探性地伸向对方,然后用小小的爪垫拍向自己的同伴)。
那时候,我和我的黑猫兄弟发现一个细节,我和他右前掌的粉红色肉垫中间都有一个黑色的胎记,形状几乎别无二致。在继续玩耍中,我们又忽略了彼此的胎记。不知不觉中,我们几个相互依偎在一起进入了梦乡。 记得有一次,当我们在睡梦中的时候。一阵吱吱的吵闹声把我们惊醒了,声音来自于仓库肮脏不堪的阴沟里,很快一只只尖嘴的动物围到我们身边。
它们拖着一条条又尖又细的尾巴,如同发出的叫声一样,这种动物的外貌和声音引起了我们与生俱来的厌恶。
你们肯定都能猜到它们是一群老鼠,远处的路灯稀薄的灯光穿透进来,照在这群老鼠身上,映出一道道阴冷的光泽。我们就在那里僵持着,我们弓着背竖着尾巴,嘴里发出凶狠的丝丝声。它们摇头晃脑交头接耳,谁也不敢往前一步。 这时候,空气中刮过来一阵熟悉的味道,一声粗狂的嗷呜声在房子里炸裂开来。
我们的母亲从外面回来了,她迅速奔跑到我们身边,几乎是瞬间就擒获了一只个头很大的灰色老鼠,又当着它们同伴的面用牙齿撕开了它的喉咙,顿时鲜血喷洒在地上。看着同伴的下场,其余老鼠四散逃走了。 那个晚上,母亲亲自演示教会了我们如何跟老鼠打交道。
以后的日子里,仓库里总是会有一两只倒霉透顶的老鼠送上门作为我们的狩猎教材。
其实说起猫的天分,狩猎应该是一项最基本也是最必须的本领了。但是在这方面,我和我的黑猫兄弟明显判若两猫。
当我已经能够从母亲的爪子下面接手老鼠的时候,我就懂得如何折磨这些奄奄一息的猎物,并且享受它们温暖的血液带来的口感。
而我的黑猫兄弟呢,却总是傻乎乎地对着猎物发愣,有时甚至眼睁睁看着它们被其余三只小狸花抢走。
不知为什么,我们兄弟姐妹,三只狸花和两只黑猫是各自成派,平时玩耍基本是各属一方,当然喝奶和睡觉时我们都是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所以当我和黑猫兄弟练习狩猎的时候,三只小狸花兄弟总会待在旁边观察,一旦遇到合适的时机,他们会毫无顾忌地从你嘴边抢走猎物,这个时候往往是我一个跟他们三个打斗起来,虽然占不了上风,但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这一切,母亲都看在眼里,有一次忍无可忍用爪子狠狠教训了他们。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从兄弟手里抢夺猎物的事情了。 不知不觉中,我们的牙齿开始萌动了,落入我们手中的猎物,开始成为我们的食物,咀嚼的快感开始带领我们找回潜藏在血液里的原始血统。
我们在母亲的带领下钻出了门缝,来到了仓库外面更为宽广的场地。当我们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小草,野花,灌木,绿树……围绕着满是积水的坑坑洼洼的水泥地……
那是我们猫生的第一个春天!
其实这一大片水泥地,对我们五只猫来说,就是游戏的天堂,累了就跑去趴在草丛上睡觉,渴了就去积水坑里喝上几口,饿了的话,草地里有各种昆虫和蜥蜴。
春天真好!
有一天,母亲像往常一样带我们钻出仓库,我们依旧在外面玩耍,捕捉昆虫蜥蜴……
直到夜幕降临,我们依旧没有等到母亲回来。我们开始叫唤,那种用来召唤亲人的叫声。
一直到我们的嗓子都哑了,我们才失望地回到仓库里。我们彼此又相信,母亲会乘着月光回来,给我们带来鲜活的猎物。这是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画面,我们相信还会出现。
第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过去了。 第三天过去了。 …… 我们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再回来,我们只知道从此以后没有人会来给我们传授猫族自古以来必须掌握的技能,这些技能关乎我们今后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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